第90章


    鹤立刻又要被吓飞了。
    他没飞,他很急切地想开口说什么,又顾忌着身边人说不出话,封赤练一脸无辜地看着他,还悄悄拿手戳戳他手指,看他指尖颤颤地躲开。
    吓鹤,好玩。
    封赤练转过脸去,一脸诚挚地看向那个写赋的女人:“你写得真好,开疆拓土要燕然勒石,笔墨传意怎么能寂寂无名?”
    女人局促地拱了拱手:“多谢女娘抬爱,只是我本是进京赶考,如今不得不在街上鬻卖笔墨,实在羞于留名。”
    封赤练笑笑,把纸转了一转推向她。
    “昔有闹市卖马骨者,求千里马者万金购。
    今日千里马在此,纵暂困何妨?”
    风忽然自平地起,那些灯火化作的游鱼越来越厉害,女人抬起头,看到金红的火光在眼前这个少年人眼中划出明亮的线条。
    “潜龙勿用,今当见龙在田。”
    “你叫什么?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封赤练卷起写了名字的赋,高高兴兴地退回来,一点也不反思自己搅和了左相正在做的事,并把他堂而皇之晾在一边。
    聂云间近乎是无奈地看着她:“您这样一人在外,倘若有些差池……”
    “不是一个人,”
    封赤练说,“这不是有夫子在这里吗?”
    她的夫子叫得又轻又自然,好像他真是教她什么东西的老师。
    封赤练这么说着,向他伸出手来。
    那双手指尖微抬,灯火照在上面一层朦胧的光晕,恍惚让人觉得那不是一双人的手,而是佛像在某一息中撒开手中花,却向信徒递出了手。
    聂云间愣住,五息,十息,终于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。
    胸腔里那颗跳动的东西战栗起来,那一日在宫道上溢满了喉咙的酸苦又重新泛上。
    后悔那一日那么不得体地拒绝她吗?他那么不恭敬,那么进退失据,没有一点臣子对帝王该有的态度。
    再来一次又如何呢?他不应该有别的回答,没有资格有别的回答。
    难道他还是将将冠年,簪花游街的状元吗?
    纵使她伸出手来,他也不能……可如果这是陛下的要求,如果这仅仅只是为了保护陛下,他能接住那只手吗?
    聂云间注视着那只向他伸出的手,低声喃喃了一句陛下,蜷曲的手指张开,却不敢向上寻她的手指。
    封赤练眨眨眼,忽然伸手把他的手捞起来,将卷好的赋塞进他手心里。
    “给夫子了,”
    她说,“毕竟是夫子付的钱。”
    塞
    进他手里的仅仅只是那一卷赋罢了。
    灯光在聂云间的眼中摇晃不已,最后慢慢融化成一点苦笑。
    封赤练一定是没看到他这个表情,因为她很快就转过脸向前走去。
    为臣为年长者责任心在这时候突然鸣响起来,聂云间摇摇头把刚刚的恍惚甩掉,跟上她的步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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